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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在曙光湖
●龚诤/文
曙光湖临海,与海一坝之隔,坝里是海,坝外是湖,既有联系又不常来往,像极了人与人的交际。春雨下了半天,曙光湖的水吞没了犬牙岸势,而海水却由彭湃汹涌落泊成一片泥涂,因雨是下在退潮的时空里。
妩媚的太阳躲开几缕白云,散发温暖,和风拂过,曙光湖面轻漾着春光,闪闪而亮。时有鱼儿跃出水面,划一道弧线,“啪”的一声,溅起水星数点。兴许是白鲢,或是鲤鱼,翘嘴也说不定,一条,又一条,一群,又一群,此起彼伏。打闹?寻欢?拥抱又一个新的春天?不得而知。它们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喧腾,吸引湖边漫步的一对母子啧啧称奇。曙光湖远离城市的阑珊灯火,城市公园里的湖中见不着这种景致。城里的湖,有眩目的灯光,有随着音乐节奏摇摆的喷泉,有供情侣和亲子欢乐重踏轻摇的小舟。城中的湖水里,浸满了匆忙的脚步声和欢歌笑语。曙光湖静静卧伏于东海之滨,看潮水起落,听风车悠唱,浸润树林间清脆的莺歌燕啼。
我有着游曙光湖得天独厚的优势,学校出门穿越一条马路即是曙光公园,水域面积11.9公顷的曙光湖就掩映在公园里的一片防护林中,防护林百十种草木渲染一年四季的生机与活力。黄灿灿的迎春花最先带来春的消息,玉兰来不及等到树叶探出头就紧随其后,绽放出一袭洁白,也有几棵玉兰树兴许是爱浓妆艳抹,每一朵花都开成胭脂红。十天半月后,梨花、桃花也热闹起来了,紫荆是开得最浓烈的,看似沧桑的枯枝,却缀满了层层叠叠的紫蝴蝶般的花朵,几乎从树根串到每一根树枝头。惊雷过后,地面也生活起来。一脚跨过,总会有涌动的生命带给你心跳的讶喜。曙光湖岸线长度2.15千米,无论是清晨或傍晚,甚至是午饭后,总能挤出时间信步一圈。若是时间充裕,则可以坐在栈桥亲水平台里,看蒌蒿芦笋初长,它们剑指苍穹,鲜绿地从一片枯败的苇叶中冒出。风过,枯叶沙沙作响,顺势倒下几片,渐渐沉入水中,吐出几个泡,便将空间留给新生代。
一只雏龟安详地趴在一枝横卧于水中的苇杆上,任凭我拍照,与它对语,它置若罔闻,泰然不理,不知是天真地还不懂得这个世界的危险,还是断定我没有伤害它的可能。温暖的阳光晒干了它的脊背,兴许,沉默淡定是它从小开始并贯之一生的必修课。我确实不忍心伤害它,悄然离去。几只野鸭被我惊醒,在湖面上飞奔,踩皱了一汪春水。
“龚老师,你也一个人?”说话的是我的一个同事,他一边走,一边打着电话,看到我,用手捂住手机的话筒,与我打招呼。他脸上洋溢着一个中年男子温柔的笑容,可以想象,电话那端,一定不是一个寻常人。“哦,是的。”我笑脸示意,并不影响他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,春风景致里,万花湖水边,信马由缰,与一个知心人,煲一通电话,胜却人间无数。看着他渐渐而去的高大的背影,我也感到快乐。
几个绿化大伯正在整枝、铡草、施肥,他们说话声音哄亮,胡子里都是欢笑。今天气温较高,他们脱去长衣,汗水流进浅浅的皱纹里,映照出春天的缤纷五彩。
“语文老师在这里,你们看,语文老师在这里。”一阵兴奋的叫声传来。我循声而望,我的三五个学生手执书本雀跃着而来,她们天真烂漫,如这湖边春草,生机迅发。真好,远离都市,于大海之滨,挟一湖春的气息,看白云悠然飘过,漫读几卷诗书。是的,有人曾问我为何要放弃繁华和职务到这僻静的海滨来,我说我想“面朝大海,静心而教,再拥有一个与学生共有的美丽春天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