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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那天那雪
■ 陈素琴/文
那天下午,气温骤降,空气里弥漫着干寂与清冷。窗外,光秃秃的枝丫不再有鸟雀停栖,盛开的鲜花也因为天气的阴暗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与热烈。这样的天气,该下一场雪了吧——她默默地期盼着。
第二天上午,风清冽冽的,天灰蒙蒙的,窗外,竟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。这轻盈的精灵,如天外来客,在空中盘旋了不到两个小时,就消失得无影无踪,了无痕迹。
面对着如昙花般稍纵即逝的雪,徐志摩那首《雪花的快乐》在她的脑子里萦绕着,浸淫着她的思绪,挥散不去。她不明了诗人当时的心境,或许面对窗外飞扬的雪花热泪盈眶,或许独自漫步于雪花飞舞的天地间,灵魂正在遭受囚禁之苦,但她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当时吟咏这首诗的他的心境。
那年冬天的一个周末,他跟往常一样,如期而至,在学校门口等她。她出来的时候,天上飘起了几片雪花,于是就带了一把伞。也跟往常一样,他们不约而同地漫步向那片竹林——他们喜欢林间小路的清幽。
每次见面,他总是话语不多,而她更加拘谨,除了偶尔应答几句,几乎就不会自找话题。雪越下越大,飘飘洒洒,悄悄飘落到伞上,飘落到他们的身上,倏忽不见了。她情不自禁地拢了拢围巾,把脖子围得更加严实了。他下意识地把伞靠向她,揽过她的肩,轻轻地吟咏着:假如我是一朵雪花,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,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,飞扬,飞扬,飞扬,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。不去那冷寞的幽谷,不去那凄清的山麓,也不上荒街去惆怅……
她不明白自己是陶醉于诗的意境还是沉醉于他那饱含深情的吟诵,不禁喃喃自语:“好美啊,很有徐志摩诗歌的韵味,是谁写的呢?”
“就是徐志摩的《雪花的快乐》啊,看来你对诗歌还是很有悟性的!”
“呵,别笑话我的孤陋寡闻就好了。说实话对于徐的诗歌我是很喜欢的,但我最熟悉的似乎就是他的《再别康桥》了。不过,我觉得你写的诗也有点他的味道。”
“那我以后就给你写更多这样的诗,只要你喜欢。”
她抬起头看了看他,不好意思地脸红了。他低下头,目光迷离地凝视着她……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的呼吸,就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挣开他的臂膀。
回来的路上,他们一直沉默着。唯有融融的雪,依旧静静地落,伴随着他们轻缓的脚步,融化在了他们的伞上、身上,也融入了彼此的心田。
他走了,带着那把伞,那把火红的伞。几天后,她收到了他写给她的一首诗,一样的清丽,一样的飘逸,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份炽热,多了一份明朗。
她犹豫了。她不明白自己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他的文字。她会渴望他的书信如期出现,面对他的文字,她分明感受到字里行间涌动着的热情;可他的沉默沉静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,让她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世界。她在心里告诉自己,她不该再迷恋他的文字了。
于是,她不再跟他见面,那把伞就永远地留在了他那儿。而他给她的书信,她却一直珍藏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