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车路，也就没有出路

　　一条陡峭又蜿蜒的山路，绕过花芯水库，再往山里走，有一个叫野山的自然村，那里风景秀丽，溪流潺潺。最近十几年来，年轻人已经离开那里，只剩下少数老人仍留守在故土。但时光倒回至上世纪90年代初，村里还有三四十户数百人。

　　说起野山村的出路之难，不少箬横人仍记忆深刻。“山路陡，很难走，有的阿公阿婆养了猪，但是很难卖，怎么把猪运出去是个大难题，还有实在想不出办法坐在道地头哭的。”在箬横镇工作多年的江先生回忆，那时候，山里的村民收入微薄，山地里种的农作物除了自己吃，多的想卖却卖不出去，可以说缺少经济来源。

　　即使有年轻人愿意努力，翻山越岭将农作物、畜禽担运出去，一路也是艰难险阻。“山路不好走，如果不小心摔一跤，篮子里的东西就要满山滚了；找屠夫进山来杀猪，除了要给工钱，还得请客吃一顿人家才会来；想多卖点钱，必须将猪四脚捆起来，用一根长竹棍担下山；更难的是婚嫁，女孩子不好嫁，男孩子娶不进……”多年前曾因工作去野山村调研过的林美富，回忆起野山村村民的困难，仍记忆深刻。20多年前，林美富年逾六十，仍奋斗在工作岗位上，去野山村调研，翻过一座山，仅到半路，他就有点吃不消了，坐在山岗上休息了好一会儿，“野山村的人对于路是极其渴望的。”

　　可那时，难的不只是山里人。几十公里之外，位于横峰旁的楼旗村，因楼旗尖闻名，但楼旗尖下，一条一米宽的土路，收紧了村民们想办厂发展的决心。“路太窄，只够一辆手推车出入，如果对面来了一辆自行车，骑车人还得停车让路才行，不然很可能跌入路边的水沟里。”曾任楼旗村村支书的蔡聪根说，那时，楼旗村人真是穷啊，村民们养壮了猪，都得赶到船埠头，将猪通过水路运出去卖。看着横峰人办起了鞋厂，家家走上了致富路，楼旗人也眼红。那时，办鞋厂并不算难事，但路不通，设备难进村，货物难流通，就连客商也引不来。村里想发展，造一条能通车的路迫在眉睫。

　　造路呼声越来越高

　　上世纪90年代初，位于大溪的潘郎镇（现为潘郎管理区），早早地外出取经，喊出了“解放思想，开通四门”的口号，扩路造桥，全镇率先实现了村村通公路。1994年2月，温岭撤县设市，但道路建设仍十分落后，公路占有量少，公路里程仅310公里，每万人拥有公路里程仅为2.5公里，处于全省倒数第二位。交通不便，除了影响区域经济发展，很多地方救护车开不进去，病人急救难，危及群众生命安全。

　　“每次开会，代表们讨论最为热烈的就是造路这件事。”林美富曾任温岭县第九、十届人大常委会主任，对于道路建设落后而制约温岭经济发展的现状有着极为深刻的体会。随着群众造路的呼声越来越高，1994年10月18日，我市召开了由市、镇（乡）、村三级干部参加的“温岭市村村通公路工程建设动员大会”，会议安排在西郊场，台上台下数千人齐聚一起，吹响了“三年实现村村通公路”的号角。现场，“办交通、促开发、上台阶、超常规、创特色、干一流”的大幅标语鼓舞人心，参会人员们席地而坐，激动不已。

　　之后，市里成立村村通指挥部，林美富任副指挥。因为财政经费不足，在这项工程上，市里只拿出了2000万元，作为工程验收交付后的奖励，以奖代补。也就是说，造路的经费，需要各村自己解决。要知道，当时乡村经济还未发展，村民们收入不高，造路这笔钱并不是小数目。虽然有些村已积极地发动起来，但有些村仍在等待。

　　万众一心，勇往直前开路搭桥

　　差不多一两月后，在箬横镇野山村，我市又召开了一次自力更生办交通现场会。这场会议，旨在号召广大党员、群众投工集资，掀起造路高潮。会议选址在野山村，就是希望与会人员学习野山村村民的自力更生精神。

　　原来，不甘长期被困于山野之间，野山村村民已经开始“移山”，村里不管男女老少，只要有劳动能力的，都加入了造路队伍。为了让出行更便捷，村民们集资打山洞，施工工具非常有限，男人们挥起锤子，打起了铁錾子，一寸寸凿岩石，女人们负责用簸箕一点一点地运送碎石块。家里有孩子还小需要照顾的，那就背在身上一起带到工地去。为了打通山洞，谋求出路，野山村村民风雨无阻。

　　现场会之后，有钱的出钱，没钱的出力，全市上下迅速掀起了大规模的投工集资热潮。当时群众参与造路的积极性有多高？“村民们等不及，我们这边还在规划审批呢，村里的路已经开造了。”时隔20多年，林美富仍印象深刻。“村村通”是为了方便群众生产生活，因此道路建造大多是在原有的主要村道基础上进行拓宽的，路基宽统一为7米，路宽6米，有效地减少了农村土地的浪费。如果有路扩宽时占用到田地或者住房，村民们往往会主动拆房移树，这样的万众一心在林美富印象里从没遇到过，“其他工程建设过程中涉及土地的事，往往需要花费一番力气，但在‘村村通’工程上，村民的抵触情绪是最少的，工程进度根本无需指挥部去催。”

　　“坞根在修筑环乡公路时，工地上全是人，后来被戏称为‘百团大战’；箬横高浦岙有几位做石雕的老板，一下子掏出了十来万元；党员干部们更是带头集资……”林美富说，三年时间，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，村民们对于造路有种强烈的获得感，“因为大家都知道，路是村民自己的，只要村里通了路，个个脸上都有光。”来自广大党员干部、基层群众的这一笔笔集资，解决了后期造桥铺路资金不足的困难。

　　根据相关资料记载，1995年年底，“村村通”完成总工程量的76%；1996年年末，全市有798个行政村已通公路；至1997年12月31日，全市880个村，除石塘镇三蒜岛、龙门乡北港等6个海岛村和箬山镇胜海、钓浜镇里西等16个沿海村或正在迁移的高山村，因地理位置特殊无法通公路外，其他858个村全部通了公路。市委提出的“三年实现村村通公路”的目标如期实现。三年间，全市共建村道365条，868.8公里；建造桥梁509座，7500米；开凿隧道5条，长1160米；市、镇（乡）、村总投资2.66亿元。这也标志着，我市在全省率先实现了村村通公路。

　　美一方景，富一片民

　　路通之后，不仅极大地方便了群众生产生活，也给乡村面貌带来了改变。下乡走访时，林美富就遇到过自发去买鞭炮庆祝村里通路的村民，“城南镇黄湾村有一位村民遇到我们时，说起‘村村通’工程，感动得老泪纵横，他说，多亏了‘村村通’工程，家里老伴生病时一个电话打过去，急救车就来了。在这之前，这样的速度可是想都不敢想。”

　　“马家湾，马家湾，转来转去无中饭”。在泽国的马家湾，还曾有一句老少皆知的俗语，当地因水网密集，村民想回家，虽然家就在眼前，但可能要走很远的路绕过河道才能到家，“转来转去无中饭”即是影射回家路途之难。但是在“村村通”之后，这句俗语再也没人说起。

　　蔡聪根则率先在村里办起了鞋厂，1995年时为了出行方便，他花费数万元买了一辆小四轮来运货，客商进村也方便多了，不用再乘船。但是最早通的路都是沙石路，时间一久，特别是遇到下雨天，路面坑洼积水，仍旧给村民们的出行带来了不便。1998年，我市开始实施全市村村通水泥路的第二步——村村通公路改造计划。至2004年年底，全市共投入资金7.1亿元，建成四级标准村村通硬化道路862公里，除海岛村及山区移民和城市化建设规划需整体异地安置的原村庄外，实现了通村率和硬化率均为100%。

　　“要想富，先修路”，当这句口号在实干建设中逐步实现时，温岭乡村到处可见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在泽国牧屿，几乎是路造到哪里，企业就办到哪里。1994年，温峤镇楼旗村只有2家制鞋小企业，全村工农业总产值1979万元，通路之后，制鞋业大发展。道路硬化扩宽之后，集装箱车都能进村了，船埠头彻底弃用。新千年之初，村里更是流转了一部分土地，建起了工业区。蔡聪根的企业也从原来的家庭作坊搬进了工业区，如今，厂里每年生产的鞋子都不够卖。

　　远在山海深处的石塘镇，更因一条条水泥路，吸引了游客。近年来，滨海绿道建起，金沙滩大放异彩，游客从四面八方涌来，石屋民宿开上山头。“以前上山路不便，山头人娶老婆都难，现在家在山头有一间石屋，可是脸上添光的事。”这几年，外出做生意多年的江先生萌生了回到老家石塘尖山头的念想，谋划着要将自己家的几间石屋改造一番。如今的尖山头已经“脱胎换骨”，今年更是引来了电视剧组进村拍摄。

　　记者从我市农村公路管理办公室了解到，目前，我市农村公路1881公里，占公路总里程94%，路网密度2.2公里/平方公里，农村公路桥梁1378座。今年，我市还以创建省级“四好农村路”示范市工作为抓手，立足温岭实际，编制了“四好农村路”三年行动计划，力争通过消除等外公路、打通断头路、拓宽瓶颈路、治理病桥改造危桥、城乡公交一体化改革等措施，依托美丽公路建设，改造入城、入镇、入村口，实现道路沿线绿化覆盖率高、人文自然景观相融合的绿色生态交通走廊，打造温岭特色的“四好农村路”。计划到2020年，完成农村公路新改建123公里，全面消除等外公路；完成路面维修261公里、安防工程79公里；改造危桥病隧21座；新建公路服务站17个、港湾式停靠站300个；完成村级农村物流服务点420个；更新农村客车329辆。到“十三五”末，实现高标准、高水平“四好农村路”市域全覆盖，创建全国“四好农村路”示范县市，“四好农村路”成为我市的一张金名片，农村公路畅通、安全、舒适、美丽水平全国领先，建设、管理、养护、运营机制全国领先，对乡村振兴的支持引领作用全国领先。

　　“村村通”公路工程建设动员大会。（资料照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