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

　　石头路

　　●石塘镇中学 郭莜薇/文

　　家乡原来是以石头著名，石头屋、石头路、石头桥、石井、石滩等。石头，寓含着家乡人的淳朴厚道，总给人以踏实之感。

　　我家的房子就是用石头砌的，伫立在海边，冬暖夏凉，经受过多年台风海浪的冲刷，虽然日渐沧桑，但仍坚固如初。现在，家门口的海滩填平了，海岸线退出去好几米远。我们这一排石头房子再也不用经受风浪了，也有好几家在外面刷上了水泥，盖上了乳胶漆，或者贴了大理石，看上去崭新而时尚。

　　家门口的那条石头路也已经改成了水泥路，车水马龙，特别是节假日，一整排的车子就堵在了门口。二十年前我常常在阳台上观看海港中船进船出，那些船儿依照大小错落有致地泊成一排一排，如军训中一个个小方阵那般整齐。而现在阳台上可以看到的是车流，也是排得整齐有序，缓慢前行如蜗牛，色彩各异，车型各异，如在地上爬行的彩色甲壳虫。

　　现在的石塘已经很难找到石头路了。想找，只有上山。

　　就连小沙头、桂岙那边的山上也都通了水泥路，可以听到摩托车呼啸着，伴着嘀嘀的喇叭声快速穿行而过。记得小时候，经常会从小沙头出发，穿过介橱浜，在那个古朴的石头路廊中稍事休息，买杯青草糊解解渴，然后一鼓作气翻过两座山，到达箬山。行程大概要两个小时，而现在乘个摩的，几个上下坡，连续几个转弯，花上二十来分钟，就能从石塘到箬山了。人们还是嫌不方便，听说现在从小沙头直通箬山的山洞已经开始规划建造了。

　　小时候印象中石塘最高最远的山要算是“九曲城头”的“金阿顶”了。那边的山腰里有座庙，民间称为“遥半天”。那时候觉得到那里就好似要到天边去了，在印象中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了，这还只是山腰，山顶更不用说了。而现在，九曲山顶也直通公路了，老公曾经从石塘车站边的那个路口，尝试着往山上开，一路宽阔的水泥路，边上有安全栅栏，坡度也不大，转弯处都设置了“转角镜”，一路畅通到山顶。当然，原来的石头小路还在，只是一直没有人走，就被杂草淹没了。

　　现在，只有去雷公山看日出的那条路还是石头路，现在也仍是参差不齐的。只是大家大都喜欢从曙光园直接开车上去，这条路也因为无人光顾而杂草丛生了，幸而原来的路基就比较宽，路的轮廓还在。还有凤山溪往上走的那条陡道也还是石块的，现在只有那些驴友和游客会去冒一番险。其实，只有走走这两条石头路，才能找回那种坚实的感觉，无论是缓道还是陡坡，脚踏在石块上，厚实而沉稳。

　　在新千年时，后山那条原先参差不齐的石头道进行了重新装修，虽然也是石头路，但每一块打磨得平滑整齐，是宽高都相同的长方体，像积木拼凑而成，太整齐，没有了石头路原来的古朴韵味。古道的石块本是经历千百年的风雨冲刷，经过千百年的行人过往，经时间打磨的，这与现代工具速成的石板条的味道是不一样的。

　　石头路，那种有凹凸能积水凼的，由石块或石板砌成的路，那种有时间印痕、含人情冷暖、让人感悟慢生活的路，在慢慢地消失了。闻名遐迩的石塘滨海绿道，是时尚的柏油路；各家民宿为了方便游客进出，修砌的是整齐划一的石块路；街道、各村落也都是平坦而冰凉的水泥路了。

　　其实在这个小镇里，石头就填在地下，海边是石头，水泥路下是石头，房子墙的内部也是石头。我想，石头是这个小镇的心，虽然被时尚华美的外表所掩盖，但坚硬、朴实才是它真实的心跳。

　　本报记者 吴鹏飞摄